“有钱人的势焰，实在难受，所以我非有钱不可。但是那班有了钱的人是一毛不拔做守财虏，我可是抱定有了钱，非全用掉不可。”

　　“人单单寻钱聚财不算本事，要会用钱散财。”

　　这是张謇说过的有关钱财的话，被其子张孝若收录于《南通张季直先生传记》中。张孝若点评说：“我父生平最不爱财，不但非分的财绝对不收，就是自己所有的财产，都用在地方建设上去了”。

　　40 岁以前张謇是个清贫的读书人，空有一腔抱负而难以施展。他 1895 年奉命办厂，集资过程可以说艰辛无比，尝尽了“缺钱”的滋味。好在经过 4 年多的艰难筹备，1899 年大生纱厂开车并获利。大生纱厂在1899-1921年的 23 年经营中，共有 22 年赢利，只有1年亏损（1916年），利润总额高达1161万两白银（另说1236万两白银）。而作为大生纱厂创办人、股东之一的张謇个人得到的余利与花红两项红利，总额应在百万以上。这个百万两白银，换算成今天的人民币的话，说张謇是个亿万富翁当不为过。

　　张謇赚了这么多钱，用到哪里去了呢？1925年，张謇在大生股东会上交由股东们讨论的一份《建议书》，其中对他 20多年中所获企业红利的去向作了回顾：“按南通地方教育事项，为农科大学、医学专门、女师范、图书馆、蚕桑讲习所，此五项每年五万八千四百四十元。慈善事项，为医院、残废院、栖流所，此三项为每年两万两千五百六十元。公益事项，为气象台、博物苑，为每年四千零八十元。总计为八万五千零八十元。从前皆謇以所得于厂，与所负债，与叔兄（张詧）分任者”。“今结至本月计二十余年，除謇自用于地方及他处教育慈善公益可记者一百五十余万外，合叔兄所用已二百余万；謇单独负债，又八九十万元，另有表可按”。可见，张謇的钱几乎全部用于南通地方建设了，尤其是教育、慈善和公益事业。他资助南通社会公益事业的钱款数量是非常大的，达到 150 多万，并且还负债八九十万，一共约 240 万。

　　张謇不仅将其创办实业所得的利润无私捐助于慈善事业，而且当创办的慈善事业遇到资金困难时，他用自己的一技之长来获取慈善公益事业的经费。作为状元与书法名家，张謇一旦泼墨挥毫，往往能立即筹集一笔款项以救急用。如从 1906 年开始，张謇便以鬻字的方式来为育婴堂筹资，当时曾计划每季度以卖足 500元为止，一年得2000元，可够百名儿童一年之用。然而育婴堂因所收婴儿不断增加，负债累累。张謇于1909 年刊登启事，继续鬻字。随着创办的公益慈善事业的不断增加，用于慈善的经费日渐紧张，为了维持残废院、盲哑学校的开支，张謇先后发布《为残废院盲哑学校鬻字启》和《继续鬻字启》，为学校筹款。1922 年大生企业集团发生前所未有的危机，各项慈善公益事业的经费更为困难。此时的张謇年已古稀，但为了南通的慈善事业他不顾年事已高，不惜花费精力去卖字，苦苦支撑着。这次鬻字张謇定期为一月，每日写两小时。而事实上，张謇的这次鬻字竟持续两年多的时间。一直到1924年9月，72 岁高龄的张謇才最终放下鬻字的墨笔。据不完全统计，张謇在《申报》《新闻报》上至少各刊登过 12次广告，在南通的《通海新报》上至少刊登7次广告。1923年，张謇鬻字“收入万二三千”，1924年，张謇鬻字收入“约七千六百元”。两年时间，张謇靠鬻字收获2万元，全部用于慈善公益。

　　此外，张謇用担任盐政总理所得的“六万六千元”酬金，“拿来就办了南通、东台、仪征的三个贫民工场”。张謇 60 岁、70 岁生日收受的礼金分别用于筹建南通第一、第三养老院；张孝若结婚所受礼金，张謇分别用于南通赈灾，改善犯人待遇与资助残废院用途；张孝若出国留学所受礼金，张謇全部捐赠给南通五公园的建设。张謇还每每慷慨解囊，捐赠重金，推动国内其他地区教育、科学事业的发展，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。

　　张謇为民慷慨解囊，对自己却极为吝啬，事实上，张謇的日常生活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俭朴。他的儿子追述其父日常生活时这样写道：“他穿的衣衫，有几件差不多穿了三四十年之久，平常穿的大概都有十年八年。如果袜子袄子破了，总是加补丁，要补到不可再补，方才换一件新的。每天饭菜，不过一荤一素一汤，……常说，应该用的，为人用的，一千一万都得不眨眼顺手就用；自用的、消耗的，连一个钱都得想想，都得节省。”

　　张謇晚年，虽境况艰难，但致力于慈善事业的热情始终未减。张孝若说：“在我父逝世那一个月，因为教育界的沙田纠纷案，还拿出九千元帮男女师范及幼稚园置沙田基产。我父一生一世为地方事业抱莫大牺牲的决心，所以他所有的钱财都用掉了。他本人虽依旧穷了，然而南通地方可是就光明灿烂了”。1926 年张謇去世，身上穿的衣服，是拿大生纱厂所织的南通大布做的，墓中的陪葬品只有一顶礼帽、一副眼镜、一把折扇，还有一对金属的小盒子，分别装着一粒牙齿、一束胎发。正如他自己说的，“我是穷人来，还是穷人去。”（钟欣摘编）

　　摘编文献：陈春华《张謇慷慨资助南通社会公益事业》，《南通日报》2021 年5月8日第A04版。